为什么说在日渐撕裂的时代里,我们更需要戏

因为疫情的缘故,今年乌镇戏剧节,海外剧目只能以放映的形式出现。因此,有人从一开始就断言,这大概是有史以来“最差”的一届——剧目的丰富性被削减。

我们笑称此人是乌镇戏剧节的“老炮儿”,从它诞生开始,他一届都没落下。这次也不例外,第一天,他在朋友圈晒票根,配文:“开始吧,不期待,但必须来。”“但必须来”,像一个约定,一场“终归要做”的梦。他挑剔它,但又支持它。

考虑到眼下形势,能开办已属不易。去年,乌镇戏剧节停摆,取而代之的是一档叫《戏剧新生活》的综艺节目。今年,节目中的几部戏被拿出来,在戏剧节演出。票早早售罄,几位戏剧人出现时,总有人上前合影。一些人于是感慨,戏剧人终于“出圈”了,但这“出圈”分明是小范围的、有限的。

据这位“老炮儿“说,今年的乌镇戏剧节没有往年热闹,往年,每天嘉年华一开启,你根本别想在小巷中顺利前进。不过,如今置身其中,你仍然会被新鲜、快乐的氛围感染:青石板路上到处是盛装打扮的年轻人,他们跟随音乐,在古镇角落穿行,不时停下来与路人互动,或者就地开始一场演出。你可以随时加入其中,也可以随时离开。

温柔、质朴的水乡被赋予新的生命力。它不再是人们跟随旅行巴士一拥而下的打卡地、躺在相册里打盹的景观。热爱戏剧的人与游客不见得互相理解,但他们共同填满这一空间,让它活了起来。

戏剧从来都不是主流,似乎也不会成为主流。它的形式注定它一次只能抵达一小部分人。可这正是它的魅力所在。剧场中,黑暗笼罩观众席,你开始像拆盲盒一样,怀着期待和些许担忧,小心翼翼迎来一段未知之旅。黑暗之中,人的感官似乎被放大了,呼吸、眼神的对撞、肢体触碰时产生的能量……这一切充斥在空间中,看不见、摸不着,却又如此真实,只有肉身抵达现场才能体会。

戏剧真是奇妙。眼前分明全是虚构的景观、虚构的时间、虚构的人物与情节。但它最终打动人,依靠的却是真实——真实的情感与表达。它对真实的要求如此之高。有时,我发现自己很难被那些声嘶力竭的深情打动,因为我在卖力中辨别出虚假。又有时,我被一些不经粉饰的表达打动,然后“欲辨已忘言”。情绪作用在身体上,在这样一个日渐被虚拟包裹的世界中,它竟成了一种奢侈的体验。

▲乌镇戏剧节参演戏剧海报

在乌镇期间,我和戏剧人吴彼、周可聊了聊。他们生于不同年代,以各自的方式与戏剧共生。吴彼很早便开始演话剧了,但过去,他更知名的身份是喜剧人,在《今夜百乐门》等综艺节目中,他逗乐了无数观众。对他而言,那是工作而非作品。参加《戏剧新生活》后,他重新审视了自己,拒绝了不少喜剧邀约,打算踏踏实实做戏剧。因为那是一个真正有魅力的场域,是“演员该待的地方”。

周可在做戏剧导演的同时,也在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任教。从学生身上,她敏锐地察觉到时代变化。在这样一个日渐撕裂、虚拟的时代,我们需要戏剧,需要真实的接触,需要坐在一起,面对面,感知彼此,从而更理解人。

以下是他们的口述。

01

吴彼:做戏剧要敢“闯祸”

生于年,中国国家话剧院演员。主要戏剧作品有《青蛇》《四世同堂》《北京法源寺》等。担任《今夜百乐门》等综艺节目导演。年自编自导自演的话剧作品《静止》获得第3届乌镇戏剧节青年竞演单元最佳戏剧奖。年,加盟综艺节目《戏剧新生活》。

《戏剧新生活》对我肯定有影响。除了以“无名”戏剧人的身份参与外,我同时是导演组的人,幕前幕后都得做。《戏剧新生活》做好了,是对我作为幕后工作者的肯定。此前我做了7年综艺节目,多数没什么成就感。我一直想给戏剧做一档节目,这次就做成了。

我在这个节目中总是很焦虑。因为戏剧人一般都没什么综艺经验,知道我是导演组的,在真人秀的部分,他们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就看着我。最初大家在一起排戏,效果时好时坏。节目整体是一个大作品,每部戏在里面都只是个段落。戏剧人其实挺脆弱的,每个人的戏剧观都不一样。有时候排出来的戏不太理想,作为导演组成员的我就得纠正或帮忙。这很让人讨厌,我很清楚。但没办法,节目有总导演,他虽然不干涉戏剧人做戏,但他得为自己的作品负责。

我以前做综艺,有时回到剧院,别人会说,你去演小品了?那一刻我心里会不大舒服,因为我是做戏剧的,那些小品或喜剧是我工作的一部分。而且,综艺里有总导演、平台、赞助商,很多事情我无权决定。生活是很现实的,可能有很多无趣的事情,你必须去做。戏剧就不一样了,那是我的作品,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左右。

第六届乌镇戏剧节时,我特别悲伤。那一年我拼命在做综艺节目,基本没怎么演过话剧,觉得自己离戏剧特别远。我看到其他戏剧演员在台上演出,很激动,也有想上台的冲动。所以做《戏剧新生活》,能再回来演话剧,真是一件让人非常开心的事。我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,我是演员,不是喜剧演员,我不想总是夸张地演一些搞笑人物,虽然观众可能会很喜欢,觉得有意思。

▲吴彼在《戏剧新生活》中表演《一座剧院》

这几年我尝试做过很多不同的事情,包括上综艺节目、做些小生意之类的,现在我想明白了,还是好好做演员吧,我想踏踏实实做这件事。所以我陆续拒绝了一些喜剧的邀约,幕后工作也在尽可能地减少。我想闲下来就约上几位好友,大家一起攒个戏来演演。千万别把演戏当成负担,要把它当成一件快乐的事,然后你才能对观众负责。

我不是高产的人,我是想到什么才会开始创作的人。我做戏一定要有趣,可能5年做一部,甚至10年做一部,它必须足够好我才会拿出来。我创作的主题也比较天马行空,因为我爱胡想,那不叫思考,就是胡想。

每天我都觉得,哎,这事有意思,那事有意思。有时我工作住在上海,上海有从浦东开往浦西的摆渡船,我就盯着它发呆。那个船来回来去的,我琢磨着这船长每天得多无聊啊。这不能做成一个故事吗?话说有一天,他忽然没有往对面开,直接奔着另外一个方向开出去了,那会发生什么?可能有观众将它理解为逃离或者别的什么,那都不重要,我只要做这件事本身:有一天他忽然开着船走了……

又比如有一天,我看《赵氏孤儿》,大将军屠岸贾的故事有人说,赵家这帮人有人说,孤儿怎么着也有人说。但那些杀手好像没人说过。我就在那乱想,这帮杀手是什么样的人?为什么没有被记录下来?他们去了哪儿,又从哪儿来?我当时想做一部叫《鼠辈》的戏,就讲这六七个杀手的事。

我个人不是很喜欢沉重的东西,我喜欢比较轻松的。轻松不代表没有力量,不是只有生离死别才有力量。我觉得戏有意思的地方是,你要“做”出来给别人看,而不是喊口号。现在年轻人对生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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